貓咪咖啡館:可愛的生意與殘酷的代價

一間貓咖受疫情影響停業,留在店鋪裡的貓向窗外張望。

賣貓的人開啟後備箱,兩三個航空箱裡頭各放了兩隻貓。陳松吉從對方手中接到貓,先是聞到一陣臭味,然後看到它背上的毛禿了一片。「跟別的貓鬥毆,被撓的。」賣家解釋。

賣貓的資訊是朋友圈看到的,她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當天回家,她就發現貓有耳蟎、疥蟎——禿毛是後者引起的,因為癢,它只要坐下就回頭拔毛;它總打噴嚏,後來查出貓鼻支,這是一種病毒性鼻氣管炎,也是貓常患的傳染病。

沒幾天,陳松吉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背上有禿點、尾尖有雜毛。那是動物保護志願者希希和朋友們在救助小貓時拍攝的,陳松吉此時才知道,她的貓來自一間瀕臨倒閉的貓咪咖啡館。

在社交媒體上,貓被稱為「主子」,飼養者扮演「鏟屎官」和「貓奴」。戲謔背後倒是有些科學原理,除了獅子之外,貓科均是獨居動物。家貓的祖先中東野貓在13萬年前不請自來,進入人類的穀倉裡捕食鼠類。它們在穀倉裡學會了容忍彼此,但人類對貓的馴化並不算成功,2014年《比較心理學》期刊總結了貓的特點,它們依然神經質、衝動且抗拒命令,這是根植在神經迴路裡的天性。

而貓咖裡的打工貓沒那麼多自由可言。「當『打卡』以標記、炫耀消費型別與消費地的習慣逐漸成為人們展演日常生活的主要舞臺後,經營者在運作其貓咖啡時,也漸採『奇觀化』的策略。」人類學學者林潤華和遲恆昌如是寫到。而貓配合貓咖,在這一場製造奇觀的市場競爭裡成為店鋪裡的裝飾物和宣傳品,為了爭食而向人類示好。

西安一間網紅貓咖成為許多愛貓人士的打卡地。

在陳松吉買下的這隻貓身上,誘人景觀的另一面展現出來。

除了健康問題,這隻貓似乎時常活在斷糧的焦慮裡。到家的前幾天,它似乎每天都在為缺糧焦慮。陳松吉一天兩次把食盆填滿,它每次都能吃光,一旦飯碗空了,馬上就開始叫,不斷乞食。陳松吉養過貓,她頭一次看到貓當著人的面一口氣把糧全部吃完,然後過不了多久就開始上吐下瀉,去醫院一查,醫生說,吃多了。

它膽子小,沒有貓身上常見的不服從。想往窗臺上跳,陳松吉叫一聲,馬上就停住了,再也沒有嘗試過起跳。陳松吉買了木質的貓窩給它,它就縮排窩裡,只留一條尾巴在外面。

當貓咖遭遇疫情

經營貓咖的人或許不是冷血虐貓者,但在疫情虧損下,對貓咪的忽視與虐待無異。

就在陳松吉買下小貓的一個多月以前,天津市和平區繁華商圈的吉利大廈裡,一間貓咖倒閉了。2022年1月下旬,這裡的玻璃門上了鎖,只有窗上的裝飾畫顯示出店鋪曾經營出的可愛形象,一張告示提醒來客不要擅自喂貓,店鋪因為疫情暫時關閉,但每隔一天會有人來打掃、餵食。

店鋪開在電梯邊上,樓上是火鍋店,旁邊是遊戲廳,大廈建成有些年頭了,但來往消費的年輕人卻不少。這間貓咖在2019年被大眾點評收錄,1339條精選評價記錄了每一個可愛的瞬間:牆壁上貼著貓的圖畫,貓形狀的碟子裝著冰淇淋球,一隻個頭大的虎斑貓在每一張桌邊巡視,一隻布偶貓在客人的注視下睡著;貓咪性格溫順,總是在睡覺,每一隻都一樣貪吃,「如果你有罐頭的話,你就是整個場子最閃耀的星星」。

但到了2022年的春天,一窗之隔的可愛展覽轉眼變得讓人無法直視——每當有人停在門口,屋裡的貓就會一起聚攏到門口,發出乞食的叫聲,口鼻都糊著分泌物,眼睛幾乎沒法睜開,屋裡棋盤格的地板上沾滿嘔吐物和排洩物。

天津一家貓咖倒閉後,路人從門外拍攝了短影片。

2月初,希希循著短影片的地址找到這家店鋪,在門口就聞到一陣惡臭。門沒鎖,她進門,腳邊馬上圍來一群瘦貓,淌著鼻涕,一隻毛髮開始打結的布偶貓睡在一邊,看起來已經脫水了。希希拿出自帶的貓零食,開了口放在它嘴邊,布偶連眼睛都沒睜一下。食水都是夠的,只不過裝著貓糧的塑膠盆裡爬滿蟑螂,水盆也十分渾濁。

一個年輕的店員走出來,說老闆已經有一段時間聯絡不上了,但他仍然盡了自己的責任:「您要是在店裡玩,30元,不限時。」

貓咖因經營不善而引發動物危機,這已經不是第一次。2018年6月,武漢一家貓咖數月無人清理,二十多隻貓在排洩物裡打轉;2020年,重慶一家倒閉貓咖的老闆向當地的小動物保護組織求助,將13只貓送去寄養,貓咪大多患了病,其中一隻母貓沒絕育,患上子宮蓄膿,手術摘除的子宮有體重的三分之一。

最聳人聽聞的莫過於2021年秋天的成都,一間貓咖的老闆長期失聯,隔壁酒吧的老闆向當地救助受困貓的組織「和貓住」求救。

酒吧的後門和貓咖貫通,自從貓咖老闆失聯,酒吧老闆就會偶爾幫忙打掃、餵食,但貓咖依然在炎炎夏日裡發出越來越刺鼻的臭味。「和貓住」以往救助的大多是被困高樓、高橋和風井的流浪貓,有主的貓並不在救助範圍裡。但酒吧老闆幾次來求救,發來的照片觸目驚心。

酒吧老闆以氣味擾民的理由報警,在警察的陪同下,「和貓住」負責人宇文化緣和同事們進入這家貓咖。整間店鋪斷水斷電有些日子了,排洩物的氣味令人反胃,蒼蠅繞著腐爛的食物轉。宇文化緣打著手電走進兩間關著門的房間,即便是戴著口罩依然忍不住乾嘔——籠子裡的母貓和幼貓不知道被關了多久,幼貓的屍體躺在貓砂盆裡。

這樣的情形被當時的新聞報道形容為「貓咪地獄」。酒吧老闆告訴宇文化緣,新冠疫情以來客流不好,這家貓咖一直在虧損,已經在考慮退租。

進入成都這間貓咖後,「和貓住」拍攝了影片。

個體商鋪因為經營不善而暫停營業,鎖上大門,店裡傢俱因無人照管而生鏽蒙塵。但如果裡面不是傢俱,而是數只小動物,就是另一回事了。人類的忽視導致貓咪的食物腐爛、排洩物無人清理,寄生蟲和傳染病蔓延,幾乎與虐待無異。

經營貓咖的人或許不是天然的冷血虐貓者。成都這間貓咖的老闆並未回覆南方週末記者的採訪請求,但就在發生危機的3個月以前,點評網站上還有一則好評,「老闆很熱情,會介紹每隻貓貓的品種、習慣和喜好」,另一則好評稱讚老闆收養流浪貓,給店鋪打了五星。

曾開過兩家貓咖的滕浩智現在為貓咖提供運營建議,過去兩年裡,有五六百人向他尋求建議。他們大都是年輕人,有的躍躍欲試想要入局,有的已是貓咖老闆但經營不善。「現在短影片的演算法太牛了,你喜歡貓就天天給你推送貓,劃一下換一隻,誰都說自己是真的喜歡。」滕浩智說,想做貓咖生意的人往往養貓,也知道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喜歡貓——但很多人並不知道,用這些可愛動物吸引消費者所要支付的代價。

貓咪經濟學

「除了人類,萬物都是胖了才好看——有誰想去抱起一隻瘦貓,跟它拍照呢?」

在《人類吸貓小史》裡,倫敦國王學院教授艾比蓋爾·塔克(Abigail Tucker)總結了貓對人類的吸引力——它們的圓臉、大眼睛和體格都與人類的嬰兒頗為相似,還擁有出奇的才能,可以透過與人類的互動而調整出如嬰兒啼哭一般的叫聲,讓人下意識地把目光聚集在它們的身上。撫摸一隻貓會讓下丘腦釋放催產素,這種「愛的荷爾蒙」會撫平焦慮、帶走恐懼,帶來信任與平靜。

貓並不在意人類的喜愛,但市場在意。2015年,與貓相關的消費,包括食物、醫藥、保險等為日本貢獻了超過2.3萬億日元,佔當年GDP總量的0.44%。「貓咪經濟學(nekonomics)」在日本成為新詞,形容貓和相關產業對國內經濟起到的作用。

因為多數住宅禁止飼養寵物,貓咖在日本遍地開花,然後蔓延到世界各地。2015年8月,「Cat café」被收錄進線上版牛津詞典,成為專有名詞:

「貓咖:一家咖啡館或類似的機構,人們花錢與館內飼養的貓咪互動。例句:她是今天早上排隊等候北美第一家快閃貓咖開幕的眾多人之一。」

日本大阪一間鐵路模型主題餐廳,附近的流浪貓為其吸引來大批粉絲。

中國第一家貓咖開門的時候,「貓咖」這個詞還不存在。2011年,王謙把二十多隻貓帶進昆明的咖啡館,然後起名為「貓吧」,當時日本貓咪咖啡館還是報紙上的新鮮事兒。客人脫鞋、洗手,輕手輕腳地走進店裡和貓咪互動,工作時積累的抑鬱和壓力化於無形,這讓愛貓的王謙感到心動。

她裝修了自家的房子,從貓舍裡買來加菲貓、波斯貓、折耳貓等純種貓,媒體慕名而至。「以前就在動漫裡看過貓主題咖啡廳,沒想到開在了真實的生活中。」她沒怎麼費力氣宣傳,貓吧的名聲就傳了出去,附近藝校的學生和航司的空姐來與貓合影,新婚夫妻來拍婚紗照,外地遊客到昆明旅遊,拉著箱子就先到貓吧看新鮮,店鋪裡的會員累積到了一百多人。

小動物帶來的客流很快受到了其他從業者的注意,沒過多久,王謙就注意到,昆明的幾家咖啡館裡出現了貓,時不時地有人告訴她,哪條路上又開起一家貓咖。

如今,貓咖已經不再是新鮮的東西。在企查查的「住宿和餐飲業」類目下查詢貓咖,會有2614個相關結果,一二線城市核心商圈裡幾乎都有不止一間貓咖;豬、羊駝和浣熊也開始在寵物咖啡館裡打工,根據第一財經商業資料中心2019年的統計結果,上海、深圳、成都和北京是寵物咖啡館最多的城市,其中上海有86家,剩下三座城市也均超過50家。

寵物行業在蓬勃生長,經濟學家說這是「有閒錢的城市居民想要尋求精神寄託」。2020年中國城鎮寵物貓數量達到5806萬隻,貓舍盛行,品種貓一旦成名就會在幾年內迅速降價。幾年前數千上萬元的布偶貓,如今在二手交易平臺上不過千元,貓咖老闆不必為更換上場隊員太犯愁。

貓的品種也讓位於另外一些「品質」。「胖,最重要的就是大胖貓,除了人類,萬物都是胖了才好看——有誰想去抱起一隻瘦貓,跟它拍照呢?」滕浩智說起一隻狸花貓,肥肥壯壯,照片一發在粉絲群就有一片讚歎,15塊錢一個罐頭,粉絲爭著「雲餵養」。

滕浩智舉出一串有成功潛質的例子:主動跳上腿,撥弄逗貓棒,翻出肚皮展示信任,和人類蹭蹭腦袋,甚至用不露指甲的爪子去摸人的臉。這些「品質」,是在大眾點評和小紅書上打卡會引來點讚的關鍵。

於是,不拘品種,不問出處,貓源源不斷地進入新開的貓咖,開始打工生活。

海南瓊海一間貓咖的貓咪。

成本、疏忽與「貓病」

對一間貓咖來說,幾日無人的原因多種多樣,結局卻只有一種。

市場對貓充滿熱情,但死亡有時來得無聲無息。王謙提起自己店裡的貓,幾天沒有注意,當看到的時候,它已經趴在角落裡奄奄一息。後來她察覺出原因,公貓用尿標記自己的地盤,店裡的貓太多,它就會一直憋著以找到最合適的時機和地點。公貓的輸尿管曲折,泌尿系統脆弱,憋尿引發感染,如果沒有及時發現,就可能惡化成腎炎。

貓咖的動物太多了,就算「鏟屎官」觀察到糞便出了問題,也不知道生病的到底是哪一隻,等發現時往往為時已晚。如果這是傳染病,幾天之內就會感染整個店裡的小動物。

病貓讓消費者望而卻步,治病有時比買貓還貴,經營者不得不暫時提高對「貓病」的容忍度。貓的健康狀況與貓咖經營的惡化互為因果,一天天拖下去,貓咖和貓一起變得虛弱。

不止生病會增加成本。習慣獨居的動物用排洩物標記地盤,木地板看著漂亮,卻留下刺鼻的氣味,只能重新裝修;小孩追貓、薅毛被抓傷,王謙既賠不是又賠錢。

市場的熱情不足以支援密集的圈養。開業5年之後,貓吧結業,王謙發出領養的訊息,幾千上萬元買來的貓,給個小紅包就可以帶走。她告知領養者貓的健康狀況,並介紹自己熟悉的獸醫。後來,這些分散在新家的動物們逐漸恢復健康。

即使貓咖經營良好,繁重的照料工作也令人疲倦。滕浩智提起一位朋友,對方的貓咖利潤不錯,但依然時不時地就想轉行,「一年四季不能一天不喂,也不能一天不鏟屎,整個人就被拴在那裡」。

節假日、急事、疫情封控,對一間貓咖來說幾日無人的原因多種多樣,結局卻只有一種。2021年8月,在成都的那間貓咖裡,宇文化緣見到了貓咖的老闆,他一臉茫然——自己因為家人身體不好,就把店鋪交給兼職店員管理後返鄉,卻沒想到半個月後情況惡化至此。後來,「和貓住」買下了店鋪裡的大多數貓,把它們送去治療,但小貓的抵抗力差,送醫之後有一半死去,其中一隻因為眼球的感染太嚴重而做了眼球摘除。

成都,「和貓住」工作人員為一隻從貓咖救援出來的有眼疾的貓擦眼睛。

更多的疾病來自疏忽,而不是惡意。當貓只不過是諸多裝飾手段的一種,那麼生病也就如同擺件落灰、釘子生鏽一樣常見。

下半年,在廣州的一條商業街上,幾個年輕的上班族合夥開起一間貓咖,其中一個人還把自家的寵物貓放在店裡「打工」。在貓咖附近工作的子涵說,貓咖老闆到附近的商戶裡做宣傳,拉鄰居們進自家的客戶群。正對街的玻璃窗裡,木頭展示櫃分成三層,每一個格子幾十公分長寬,擺著貓砂盆和碗,其中兩個格子間裡都擠著兩隻貓。

子涵愛貓,很快就看出格子間裡貓的異樣。三個標間的空間不夠大,就算是獨居的布偶貓也很難轉身,它們每天縮在角落裡只是睡覺,對來往的路人置之不理。

如果買奶茶,就可以把貓從櫃子裡抱出來放風。子涵偶爾光顧,每次都會把所有貓都放出來。短暫的自由從來不會讓它們興奮,幾隻貓都沒什麼反應,即便是放在腿上也只是乖乖地趴著。子涵以往參與過救助小動物,總是習慣性地觀察貓的健康狀況,而這幾隻確實不大好,摸起來骨節分明,長毛的下面藏著跳蚤。沒過多久,它們的耳朵里長出紅褐色的汙漬,這是耳蟎,常寄生在貓狗的耳道里,有時會誘發細菌感染。

這在流浪貓和飼養不當的貓身上太常見,子涵偶爾提醒店員,但並沒有多言;直到幾個月之後的2022年春節,幾隻貓在店裡被餓得奄奄一息。

子涵的店鋪在假日裡一直營業,她每天經過這間貓咖館去上班,連著4天沒見過店員,眼見櫃子裡的貓砂幾乎全部結塊,糞便越積越多,貓糧稀稀拉拉;再過兩天,有的格子裡多了嘔吐物,貓糧見了底。

她忍不住在貓咖的客戶群裡幾次提醒老闆喂貓,對方終於在大年初五那天打掃了貓籠,添了食水。但子涵的提醒被看作是多管閒事,她被要求退群。年後沒過多久,展示櫃一夜之間運走,店主搬離了這個街道。

即便沒有子涵的抗議,這間貓咖或許也堅持不了太久——貓咪糟糕的健康狀況和精神狀況,無法讓消費者停下腳步。滕浩智說,這樣的故事太普遍了,有時候他接到諮詢的資訊,一眼看過去,瘦貓傳遞出再多宣傳和運營都挽回不了的虛弱,就知道對方「沒戲了」。

幾個月以前,江西南昌一間貓咖倒閉。老闆最初的規劃很美好,店裡有貓又有書,直到疫情,經營出現困難,貓開始接二連三地生病,她才決定把貓低價售出。

老闆很後悔,說不負責的合夥人一走了之,店裡才爆發了這麼嚴重的問題——有一隻母貓在沒人照料的情況下生了小貓,等發現的時候,小貓已經全都死了。

當地小動物保護協會的一位志願者買下了三隻貓,在隔離、治療之後把它們送養。她並沒有譴責老闆,老闆並非存心虐待,甚至主動提出賣貓之後把籠子捐給小動物保護協會。

南昌一間貓咖倒閉後,老闆出售店內的貓。這隻貓混雜了折耳、矮腳的血統。

尷尬的貓咪拯救者

「人類至少有一些手段來保護自己免受非人道待遇,畜生卻沒有。」

面對一間陷入危機的貓咖,伸出援手格外困難。「和貓住」曾在拍攝經營不善的貓咖狀況後遭遇舉報,雖然鏡頭內的人打了馬賽克,沒有暴露貓咖的名字和地址。一位知乎使用者評價:「店裡的貓貓狗狗其實是老闆自己的私人財產,他怎麼處置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動物是私人財產,如果老闆開門迎客,貓可以在鏡頭裡成為景觀;而當店門鎖上,裡面的慘狀就與外人無關——這樣的觀念曾經很普遍。直到19世紀,英美先後就動物保護立法,立法者認為動物可能遭受的疼痛和痛苦是真實存在的,應該得到保護,避免不必要的傷害。「人類至少有一些手段來保護自己免受人類的非人道待遇,但愚蠢的畜生卻沒有。」一位密西西比州的法官在判決中說。

在中國,畜牧法、野生動物保護法、實驗動物管理條例等多部規範性檔案對動物保護做了明確規定,但較少涉及經營場所中的動物。市場喜愛貓,但在如何對待它們方面卻沒什麼共識,更多關乎自律。

鼕鼕是一位自律的貓咖老闆,店開在天津。在她的店裡,貓狗、浣熊和兔子都被拍了工作照貼在「員工欄」上,介紹裡附著它們的名字、品種、性格,以及最重要的疫苗接種記錄。

鼕鼕說,店鋪會花費大量時間在保持衛生上——地面每日消毒,每隻貓每週擦一次,清理指縫、耳朵裡的汙漬。

食物也要更精細的配置。含澱粉的主食吃多了容易胖,只靠零食就會抵抗力下降,她給貓準備了生骨肉,凍在冰箱裡,這是貓在自然環境中的飲食習慣;她也賣零食,畢竟餵食是客人最喜歡的與動物的互動方式,但每天只有限量的10份凍幹。

這樣的標準讓她的利潤率比同行低,但也避免了諸多問題,比如傳染病並不頻繁,貓吃得不錯,排便更少,看上去也更健康;貓不用靠客人餵食來果腹,對零食沒那麼狂熱,但更活躍,會帶點更純粹的好奇心接近客人。

她沒有把這當成所有貓咖應該遵照的標準,也能體諒經營危機裡的貓咖——但在短影片裡看到數百米外吉利大廈裡貓咖的慘狀時,還是吃了一驚:「這就不管了?要不去看看?」

貓咖裡,她第一次見到剛剛推門進來喂貓的希希,也注意到那隻縮在一邊的脫水布偶貓,臉上糊滿眼鼻的分泌物。

後來,她聯絡上店主,經店主、商場物業同意,派出所警察備案,鼕鼕把貓裝進籠子裡,送去醫院,承諾會在治療之後送還。

然而,貓送到醫院的幾天裡,不同的店員向派出所報警,稱店內是被「聚眾搶劫」「脅迫商場開門」。6天之後,在商場的協調下,鼕鼕把病情得到緩解的貓送回大廈。但她的大眾點評和抖音賬號還是受到了影響。

這反而激起了她的鬥志。半個月之後,她得知這間貓咖的老闆正在朋友圈裡出售這批病貓,有些三百五百,有些白送。她和希希湊錢,把尚未售出的貓買了下來。

貓又回到那間寵物醫院,每一隻都被起了名字,隔在不同的籠子裡。那隻脫水的布偶得名「師太」,它已經脫離危險,只不過仍需要睡在貓砂盆裡來維持安全感,待康復之後就會開放領養。

而那些被售出的貓,起碼有一隻已經習慣了新家。陳松吉說,自己買下的那隻背上禿毛的貓已經改掉了暴食的習慣,精神也逐漸鬆弛,不再只是膽小地藏在窩裡。

一隻名為「呼嚕」的貓,治癒後將開放領養。

參考資料

  • 台北嚴選貓咪咖啡廳指南 - 收錄10間療癒系貓咪咖啡廳的專業評比
  • 台灣貓咪友善空間認證標準
  • 貓咪行為學與壓力徵兆辨識手冊
  • 亞洲地區寵物咖啡館經營法規比較
  • 城市流浪貓TNR計劃實務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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